一款几块钱的鼻喷产品，却让19岁的大学生小余痛苦不堪。在使用了4个月“濞秒通”后，原本一喷就通的“神药”逐渐失效，小余的鼻塞24小时持续不断，只能张嘴呼吸，经临床诊断为“减充血剂依赖”。
新京报记者采访发现，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一喷就通的“神药”，实际上只是“消”字号产品，其中违法添加的减充血剂成分是罪魁祸首。国家及地方监管部门曾对相关企业进行查处，并发起专项整治行动，但不少产品依然流通于市场。医生提示，鼻炎患者要警惕“只要一喷就立马通气”的产品，其不仅没有任何治疗作用，还会带来副作用和依赖性等危害。
药房购买通鼻“神药”，患者产生严重依赖
小余从小患有过敏性鼻炎，发作时会出现鼻塞，但在使用濞秒通前，情况并不算严重，只有过敏时才会出现鼻塞。今年1月，在朋友推荐下，小余在新疆当地药房购买了“濞秒通”，正如朋友所说，一喷鼻子马上通气，效果非常好。购买时，药房没有做任何提醒。让小余想不到的是，在使用该产品的4个月里，通鼻效果越来越差，从最初的一天喷一次，到后来一天用一两瓶都不起效，严重到24小时持续鼻塞不通气，只能张嘴呼吸。
“他买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到5月中旬鼻子怎么都呼吸不了才告诉我们。去看病时医生一看这个药就说坚决不能用，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血管到最后会没有收缩能力，完全违背了治疗的程序。”其母武女士表示，小余的情况一度严重到情绪抑郁不想活。其提供的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耳鼻喉教授门诊检查申请单显示，小余的病史及特征为：“长期使用减充血剂，效果欠佳”。
戒掉濞秒通的过程很痛苦，小余遵医嘱治疗的第一个月，因为只能张嘴呼吸，嗓子也肿了，需要用消炎药。最严重的是，在戒断的前20天内，他每天几乎只能睡三四个小时。长期睡眠不足导致小余出现了脑损伤症状，“头晕、视物模糊，甚至有几天眼睛看不见了。医院检查结果为长期失眠脑缺氧，造成了一些脑损伤。”武女士表示，这个产品最大的问题是会形成依赖，停用的过程很痛苦，儿子曾说，宁愿断一条胳膊断一条腿都不想再受这个罪。
停用濞秒通期间，小余一度想复用，在妈妈的鼓励下忍住了，也逐渐看到了正规治疗的效果。目前小余已经从最初的鼻子无法呼吸，到每天能用鼻子呼吸五六个小时。据武女士说，当初推荐小余购买濞秒通的朋友依然在使用这款产品，且情况更糟糕。“那个孩子每次需要喷半瓶，再捂住鼻孔一两分钟，才能通气一会儿。这个药真的太害人了。”武女士说。
通鼻“神药”实则为“消”字号产品
根据武女士提供的产品图片，新京报记者在网购平台搜索看到，这款“濞秒通”并非药品，实际仅为“消”字号产品。此外，该产品曾多次更换包装，外包装样式设计基本不变，产品名称因生产企业变更而变化。
其中，濞秒通雪山百草必速康抑菌喷剂、濞秒通福源康盛必速康抑菌喷剂均为旧包装，总经销为西安奇草堂医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安奇草堂），生产企业分别为西安凤凰药业有限公司、西安福源康盛药业有限公司。企查查显示，两家企业分别于2022年和2024年注销。今年1月开始销售的新包装更名为濞秒通亿启辰抑菌液，该产品生产企业变更为西安博达志恒药业，生产企业卫生许可证号为陕卫消证字（2020）第A046号。总经销不变，依然是西安奇草堂。对于消费者而言，“濞秒通”这三个被放大的字体是他们认准的商标，而后面以缩小字体呈现的产品名却容易被忽略。
濞秒通亿启辰抑菌液包装所示，其主要有效成分为醋酸氯己定，使用范围为用于皮肤不适的抑菌、清洁，并不包括鼻炎。
企查查显示，西安凤凰药业、西安福源康盛药业有多条被处罚信息，两家企业法定代表人均为汪庆。其中，2019年8月6日，西安凤凰药业生产的[添健.耳医生滴耳液]（消毒产品名称）的标签（含说明书）和宣传内容出现或暗示对疾病的治疗效果，且首次上市前未进行卫生安全评价，被罚款6300元，责令限期整改。2021年12月8日，西安凤凰药业生产的鼻烟壶熏福音抑菌洗液存在与备案标签说明书不符，并标注有“鼻咽”字样和图案的行为，不符合国家规定，被罚款2000元并责令整改。西安福源康盛药业的罚款总额为6.39万元。其中，因福源康盛必速康抑菌喷剂标签不符合《消毒产品标签说明书管理规范》两次被罚，还曾因在鼻喷产品中违法添加药物被罚款。
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多家企业都通过贴牌的形式经营着类似通鼻剂产品，而这些产品不仅成分相同，代工生产企业也指向同一家。如西安福源康盛药业生产的福源康盛必速康抑菌喷剂就有雪山百草蜂胶濞通、濞舒、8秒濞通、濞毒康、蜂毒濞爽等多个商品名前缀，对应的总经销商分别为西安新凤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西安来米药业有限公司、西安瑞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西安海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西安福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在西安福源康盛药业被注销后，这些产品的生产企业变更为西安博达志恒药业，上述产品在包装基本不变的情况下，产品名后缀变更为亿启辰抑菌液，如“雪山百草蜂胶濞通福源康盛必速康抑菌喷剂”变更为“雪山百草蜂胶濞通亿启辰抑菌液”，平台商家对于这种变更解释为“新版”。
6月18日，新京报记者依据企查查登记的信息，致电西安奇草堂医药科技有限公司，但电话无人接听；6月24日再次查询企查查发现，该公司信息在5天前更新，再次拨打登记的电话显示呼叫失败。记者当日也致电西安博达志恒药业，对方表示公司已经转让。
记者还以小余的遭遇及所购买产品情况向西安12345热线电话反馈，并就维权程序向西安市卫生健康综合监督所进行咨询。6月18日，西安市卫生健康综合监督所工作人员反馈，消费者在新疆的药店购买的产品，应先向药店和药店所在地的卫生健康部门反映。西安博达志恒药业所在地的周至县市场监督管理局也回复称，热线将此事转至了市场监管局，但消毒用品归卫健委管，应重新拨打热线电话转至周至县卫生健康局处理。该工作人员提及，如果消费者怀疑产品有非法添加，需要提供证据，消费者自己检验产品证明。新京报记者再次拨打西安12345热线，截至发稿，未收到周至县卫生健康局的回复。
多种手段明示、暗示产品“通鼻”功效
除了上述产品外，还有其他很多“消”字号抑菌产品在明示、暗示通鼻功效。这类“消”字号鼻喷产品往往标注为草本配方，但产品外包装上除了标注的中药成分外，起主要作用的成分却是醋酸氯己定或聚六亚甲基双胍，而这两种成分均为消毒剂成分，且产品标注的作用均为“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白色念珠菌有抑菌作用”，而非针对鼻炎、鼻塞。这类产品往往很便宜，几元至几十元不等，且多买多送。
大量“消”字号抑菌产品在网购平台明示/暗示通鼻功效。网络截图
仅仅起抑菌作用的“消”字号产品，如何能让消费者将其与鼻炎的通鼻效果相联系？新京报记者注意到，有的产品会在搜索结果页用文字宣称通鼻功效，如“植物草本、一喷就通、畅快呼吸”等，购买链接往往只有产品外包装和内包装的展示，通鼻功效主要靠产品包装盒上的产品名和图片宣传。如使用鼻子图案，再加上箭头来暗示通气功效，其外包装的产品名中，濞秒通、濞通、濞通舒、濞严宁、濞琰宁、濞通爽、濞塞通等商品名的字体被放大，而抑菌液/喷剂等实际产品名被缩小字号排列在下方，用同音字的方式暗示产品针对鼻炎，有的产品甚至用鼻子的英文“nose”进行规避，再加上“通”“舒”“爽”等字暗示通鼻功效，以此躲避监管。
“德盛兴商贸”店铺所售的黄逸芙苍耳子鼻舒喷剂，宣称“效果让你怀疑人生”。网络截图
有的产品不管是在搜索结果页小图还是产品购买链接中，均大胆宣称通鼻功效。如某网购平台“妙丹专业皮肤护理”店铺内，宣称江豪舒立通抑菌喷剂“一喷就通，抓根源”，并以“资深鼻部患者”的身份发布一段共情的文字，称“您所担心的我都懂，您想要的，正是我们提供的”“产品温和不刺激，一喷就通、价格合理”等，并提到了“鼻塞、流鼻涕、打喷嚏”的症状。
某平台“德盛兴商贸”店铺对广西九义堂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黄逸芙苍耳子鼻舒喷剂的宣传更为直接，不仅提及了“濞焱、濞窦焱”，称“有效针对各种鼻炎症状”，并强调产品没有激素，线下使用该产品的门店生意火爆，还宣称“效果让你怀疑人生”。
还有的抑菌产品直接使用了违禁字命名产品。如某平台“三和堂草本药坊”店铺内的“消”字号产品“苗坊草本鹅不食草鼻舒喷雾剂”，直接使用了“鼻舒”字样。该产品生产企业为山东苗苏灵药业有限公司，新京报记者在“全国消毒产品网上备案信息服务平台”上仅查询到该公司，但并未查询到上述产品的备案信息。企查查显示，该企业多次因生产的消毒产品未进行卫生安全评价及消毒产品标签不符合有关规定，被菏泽市定陶区卫生健康局处罚，处罚频率几乎3-4个月一次，每次罚款5000元。
“三和堂草本药坊”店铺所售的“苗坊草本鹅不食草鼻舒喷雾剂”。网络截图
“这种虚假宣传不仅严重误导消费者，还违反了《消毒管理办法》中‘消毒产品的标签（含说明书）和宣传内容必须真实，不得出现或暗示对疾病的治疗效果’的规定”。北京中医药大学法律系教授邓勇表示，商家是在利用消费者渴望快速缓解鼻炎痛苦的心理，通过夸大、虚假宣传，诱导消费者购买使用。
此外，《消毒产品标签说明书通用要求》规定，抗（抑）菌制剂标签、说明书不应标注的内容中，包括抗炎、消炎、治疗疾病、减轻或缓解疾病症状、描述或解释疾病症状、预防性病；用于人体足部、眼睛、指甲、腋部、头皮、头发、鼻黏膜、脏肠部位。
新京报记者翻看了多种“消”字号鼻喷产品的评价反馈，均有消费者提及会形成依赖。如济德保健用品专营店（淘宝）8秒濞通亿启辰抑菌液购买链接的“问大家”一栏中，有人询问“会不会有依赖性”，三人回答“会有”。
“一喷就通气”的产品为何有“奇效”？
仅仅具有抑菌作用的“消”字号产品，缘何会有一喷就通的“神效”？
据西安市卫健委2023年12月14日的处罚，2023年8月17日、9月18日，西安市卫生健康综合监督所两次接到市卫健委转办关于西安福源康盛药业的投诉函,分别反映该公司生产的“雪山百草蜂胶濞通福源康盛必速康抑菌喷剂”和“汉诚轶方滋硕濞琰舒宁必速康抑菌喷剂”涉嫌添加“盐酸萘甲唑啉”违禁物质。针对以上两个批次产品，执法人员分别在网络平台和生产企业进行了采样送检，8份检测报告中，6份报告检验结果显示违法添加盐酸萘甲唑啉。西安福源康盛药业被罚款5万元整。2024年5月13日，该公司被注销。
“我跟患者说，只要一喷就立马通气的产品其实都是有问题的，里面一定含有减充血剂成分，不能随便使用。这类产品我们临床上总说，科普也总说，但是依然有人抵抗不了，患者经常去网上购买。”北京同仁医院鼻过敏科副主任张媛表示，鼻腔水肿是因为炎症，应该用抗炎药物治疗，让炎症消退。但患者使用减充血剂通鼻，不仅没有任何治疗作用，反而起到反作用。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耳鼻喉头颈外科主任医师王旻介绍，减充血剂可分为两类，交感胺类，如麻黄素、伪麻黄碱、去肾上腺素等；咪唑啉类，如萘甲唑啉、羟甲唑啉、赛洛唑啉等，能迅速缓解鼻塞。含有盐酸萘甲唑啉的OTC药品滴鼻净正是因为副作用太大，依赖性太强，基本被淘汰。
张媛和王旻在门诊均接诊过使用上百瓶这类产品的患者，甚至孩子也在使用。王旻表示，这类产品的特点就是起效快，但作用时间短，会形成依赖，停药后会出现反跳性鼻堵，危害不小。
张媛提醒，一喷就通鼻的含中药成分鼻喷产品，可能违法添加了减充血剂成分。“这种（产品）往往很便宜，但会成瘾。减充血剂虽然是外用药，但也会有一定的全身生物利用度，会导致全身血管收缩。很多人尤其老年人使用减充血剂会引起血压波动，还有部分人会引起心律失常，所以我们一般建议患者尽快停用。”张媛表示，减充血剂并不是违禁药品，临床也会在鼻窦炎急性期临时使用，有助于通畅引流，缓解患者急性期的临床症状，但通常建议使用不超过7天，因此遵医嘱治疗非常重要。
OTC药盐酸萘甲唑林滴鼻液的说明书上明确写有“用药间隔不少于4-6小时，连续使用不得超过7天”，但无论是小余买药的线下药店还是网售平台的店铺，均不曾提及该注意事项。
医生称长期使用减充血剂副作用大，易形成依赖
中华医学会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学分会鼻科学组发布的《鼻用减充血剂的临床应用暨药物性鼻炎的诊治专家共识（2022）》中指出，鼻用减充血剂倡导慎用而不是禁用，但使用不当(如浓度过高、疗程过长或用药过频)，则容易导致药物性鼻炎，出现鼻用减充血剂的使用次数越来越多，鼻塞反而越来越严重的现象，最终形成增量减效的恶性循环。
小余和众多使用这类产品的鼻炎患者，正是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上述《共识》提及，目前，国内外网上或药店仍有大量含减充血剂的滴鼻剂或鼻喷剂在以非处方药销售，许多患者甚至从国外自行购买“鼻炎神药”，许多产品打着纯中药或民族医药的招牌，实际上含有减充血剂，患者在不知情并滥用后引起药物性鼻炎的情况仍很严重。
王旻表示，长期使用咪唑啉类药物会由于负反馈机制导致突触前合成内源性去甲肾上腺素减少，停药后出现反跳性鼻堵。长期使用减充血剂还可导致α受体快速耐受，需要加大剂量才可达到同样减充血效果，药物疗效越来越差，鼻腔通畅时间越来越短，鼻堵症状越来越重。患者常自行增加滴药次数，从而发生恶性循环，称之为多用减效现象。而这正是小余和他朋友的使用经历，越用效果越差。
“一般认为连续用药超过一周症状就会明显出现，表现为双侧持续性鼻塞，嗅觉减退，鼻腔分泌物增加，并由清涕转为脓涕。常伴有头痛、头晕等症状。婴幼儿使用萘甲唑林可引起面色苍白、血压下降、心动过缓、昏迷不醒甚至呼吸困难等中毒现象。”王旻表示。
长期使用含有减充血剂成分的产品，为何会形成依赖？张媛表示，鼻腔通气受神经调控，总使用减充血剂会产生情绪依赖，这种对药物导致鼻腔通气的依赖性会引发患者出现焦虑和紧张情绪，也就是副交感神经兴奋，进而导致患者进一步出现鼻堵的主观症状。若此时对患者进行鼻腔通气功能检查便会发现，患者的通气功能实则在正常水平。
对这种产品长期依赖后，患者还会出现情绪问题。“因为摆脱不了（依赖），且使用效果越来越差，患者情绪也会很烦躁。”王旻说道。
一旦患者对这类产品形成依赖，通过正规治疗能否戒掉依赖？对此，张媛表示，长期使用这类产品的患者，一旦对含有减充血剂的产品形成依赖，临床医生一定会让患者先停止使用，再通过正规药物治疗，让患者把原来的药物副反应代谢掉，并使用抗炎修复黏膜的药物。如果还无法治疗患者的鼻堵问题，会进一步通过鼻功能、鼻部CT检查等，查看患者是否存在结构性问题，如果鼻中隔偏曲，就需要手术。
王旻亦提到，其接诊的患者通过正规治疗，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大部分患者症状能缓解，不再使用减充血剂成分的产品。
专家呼吁加强“消”字号产品监管
新京报记者查询全国消毒产品网上备案信息服务平台发现，濞秒通亿启辰抑菌液等产品的生产企业西安博达志恒药业的卫生许可证截止日期为2024年9月9日，濞医生濞舒适抑菌护理液等产品的生产企业汉中托普制药的卫生许可证截止日期为2022年12月3日，陕西康乐实业有限公司的许可证截止日期为2020年10月30日。但上述企业生产的消字号产品在网络平台上依然有售。
实际上，政府相关部门一直在针对“消”字号抗（抑）菌制剂非法添加问题进行整治。在抗（抑）菌制剂相关违法行为中，非法添加禁用物质的产品占比较大，国家层面严厉打击。
2022年2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向江西等9个省级检察院下发《关于对“消”字号抗（抑）菌制剂非法添加案件线索挂牌督办的通知》，要求全面梳理办案中反映出来的“消”字号产品生产、检测、监管等方面存在的制度机制漏洞，推动行政机关及时完善机制、堵塞漏洞。据多家媒体报道，第八检察厅有关负责人表示，“消”字号产品抗（抑）菌制剂非法添加化学药物案件线索既涉及生产者非法添加的违法问题，也涉及行政监管部门市场准入及上市后的监管问题。因此最高检对此类案件线索督办提出了具体要求，并下发专门通知。当年6月该监督活动由最初的9省拓展到全国。
2023年6月，国家疾控局、中央网信办等七部门联合开展抗（抑）菌制剂突出问题专项整治，严厉查处抗（抑）菌制剂添加禁用物质、暗示疗效等违法行为。这是国家疾控局首次联合多部门开展（抑）菌制剂专项整治。各部门依职责对违法行为屡禁不止的、造成严重危害的抗（抑）菌制剂生产企业和经营及使用单位依法从严从重处罚。
重压之下，这类产品依然在售，门诊依然能接到不少对这类产品形成依赖的患者，“消”字号产品违法违规问题为何如此难消？2024年8月26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公益诉讼相关典型案例时指出，抗（抑）菌制剂类消毒产品违规添加抗生素、抗真菌药物、激素等禁用物质的现象时有发生。因标准检测方法不足、国家监督抽检中相应检测项目缺失等问题，此类产品的监管容易出现缺位。
北京中医药大学法律系教授邓勇表示，“消”字号产品实行备案制，本意是规范产品管理，但由于准入门槛低、监管存在漏洞，导致乱象频发。“消”字号产品违法添加药物成分问题屡禁不止，究其原因，一是违法成本低，即使被查处，罚款等处罚力度不足以震慑企业；二是检测存在漏洞，目前“消”字号产品在备案前的样品送检，检测机构一般只需检测样品中是否含有厂家所称的抗(抑)菌成分，对成分表外的其他成分不作检测，给违法添加提供了可乘之机。此外，“消”字号鼻喷产品存在贴牌生产乱象，一家生产企业被查处，换一家企业依然可以生产，同样配方和包装的产品换个名字又能继续售卖，极大增加了产品质量监管难度，监管部门难以追踪产品源头和质量把控，使得违法添加等问题难以根治。
据陕西省榆林市人民政府官网消息，在今年的榆林两会上，榆林市政协委员、民进榆林市委会副主任、榆林美立方整形医院院长赵双壁提出，全面梳理“消”字号产品监管链条，从生产、经营、审批、监管多环节入手，堵塞监管漏洞，切断不法分子牟利链条；借助大数据、区块链等信息技术创新监管手段，提升智慧监管效能，实现全流程动态追踪；联合开展专项监督行动，以辖区鼻炎馆、药店及电商平台为重点检查对象，集中开展专项整治行动；对“皮肤专家”“鼻炎通”等存在夸大宣传嫌疑的产品，委托第三方专业机构开展成分化验检测，强化质量管控；加强“消”字号产品科普宣传，畅通投诉举报渠道，凝聚社会共治合力。
邓勇亦指出，消毒产品中的抗（抑）菌制剂属于卫生用品类别，对于“消”字号鼻喷产品这类以抑菌为实际标注作用的产品，监管部门应加强源头监管，严格审查备案资料；加大抽检力度，不仅抽检宣称成分，还要对可能违法添加的成分进行监测；建立更完善的举报反馈机制，降低消费者维权成本，从而有效遏制违法添加问题，切实维护消费者权益。
新京报记者王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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